我打了假千金,哥哥们将我送进疯人院。
出来时我变得异常乖巧。
哥哥们让我往东,我再不敢往西。
可是,假千金怎么变得比我还乖巧?
祁医生说,别人不动手,我便不能还手,这是精神病人的基本操守。
嗯?
笑话,逼人动手还不容易?
老娘有的是办法。
1
二哥来精神病院接我那天,我上着娃娃衫,下穿背带裤,双手乖巧地交叠在身前,低目垂眸,早不复以前的跋扈嚣张。
二哥上下打量,终于满意启口。
“知道错了吗?”
我乖巧点头,并将祁医生教我的话背诵了一遍。
“对不起,二哥,是我嫉妒秦柔,才会找小混混欺负她。我错了,以后都不敢了。”
恰到好处的委屈,恰到好处的悔恨,双眼带泪却羞愧得不敢掉下来——这副姿态,我照着秦柔的样子学了好久。
果然,二哥信了。
他抬起高贵的手,施舍般地在我头顶揉了揉。
“乖就对了,要不是你这次做得这么过分,大哥也不会把你关进精神病院。”
“以后,跟柔柔好好相处。”
我又学着秦柔柔的样子在他掌心蹭了蹭。
果然,二哥开心地笑了。
谁都没注意到,一旁送我出来的刘院长狠狠打了一个寒颤。
我偏头扫过去,冷汗立刻沿着他额头落下。
“秦、秦先生若是没其他吩咐,我就不打扰你们兄妹团聚了。”
二哥点头,
“你做得很好。秦家的投资很快就会到账。”
“谢、谢谢!”
道完谢,刘院长忙不迭地快步离开。
“院长的腿脚真利索啊……”我说。
扑通。
刘院长摔在地上。
然后,在二哥惊讶不解的眼神下,爬起来就跑,仿佛他身后有鬼在追。
“二哥,我可以回家了吗?”
二哥看到我乖顺模样,点头。
不过他没忘记警告我,“以后若是再欺负柔柔,大哥不关你进来,我也会关你进来!”
“嗯。”
我乖巧点头。
2
回到那个熟悉的家,我站在门口没有随便进。
秦柔说,这是她的家。
爸妈是她的,哥哥们也是她的。
我才是那个外人。
别人的家我怎么能随便进?
直到二哥说“进来吧”,我才挂出受宠若惊的微笑,“真的可以吗?”
果然,二哥心疼了,眼眶还有点红。
但突然想到我过去的嚣张跋扈,他很快将这种情绪压了下去。
没多久,大哥和秦柔也回来了。
“大哥,我把暖暖接回来了。”二哥说。
“这么快就半年了吗?”
快吗?
我在里面生不如死度日如年,他们却觉得过得太快了。
“可不是吗?今早刘院长特地打电话催促,我才想起来,好像还超了三天。”
大哥不置可否,仿佛把我忘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我。
我立刻乖巧地向他半鞠躬。
秦柔看到我,一脸惊恐,忙往大哥身后藏。
大哥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,“别怕,大哥在。她若敢再欺负你,下次,大哥保证,她到死都踏不出那个精神病院!”
大哥盯着我,仿佛在看仇人。
我默默抚了抚胸口,原来,精神病人的心,也会疼的啊。
“我很乖,很听话的。”我眼神真诚,形容微微有些可怜。
大哥嫌恶地看了我一眼,带着秦柔洗漱吃饭去了。
3
晚餐,毫无意外,都是秦柔喜欢的吃食。
秦柔按捺住心头恐惧,主动夹了一块小酥肉到我碗里,“姐姐,你吃。”
胡椒裹花椒,花椒还裹芒果汁……这块小酥肉,精准地踩在我每一个槽点上。
大哥轻轻扶住她的后背,“柔柔,你是我亲手养大的,不比任何人低一等,你也不用刻意讨好谁!”
秦柔低头扒饭,眼中有泪。
我有些不解,明明所有最好的都给了她,连每天的饭菜做的都是她喜欢的,为什么你们会觉得她更委屈?
祁医生说,会演的孩子有糖吃。
我乖巧坐那里,盯着那块小酥肉吞咽口水。
然后问出了让他们集体脸黑的话。
“我、可以吃吗?”
大哥:……
二哥:……
秦柔:想磨牙。
看没人反对,我才乖巧地拿起筷子,开始吃饭。
我真的饿坏了,好久没吃过正常食物了,此刻,我恨不得将整张桌子都吞下去。
看到我那并不优雅的吃相,哥哥们的脸都黑了。
“暖暖,你在里面没吃的吗?”二哥问。
我摇头,“有啊,只是潲水里没有肉……”
嘭!
大哥扔了筷子,“秦暖,你在这里恶心谁?
“那家精神病院是秦家资助的,刘海他胆子再大也不敢这样虐待你!
“说谎也要有个限度?”
不敢吗?
大哥,你见识过钉床吗?见识过电刑吗?见识过人狗夺食大赛吗?
大哥当然没见识过,但他护在羽翼下的秦柔却笑了。
要不是她把头压得太低,她的嘴能裂到耳根去。
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,不敢说一句话,满眼惊恐地看着发怒的大哥。
二哥皱了皱眉,劝大哥道:“今天暖暖才回来,我们一家就好好吃顿饭不行吗?”
大哥生生压下那口气,对我的嫌恶更甚。
二哥无奈摇头,把筷子递给我,“暖暖饿了就多吃点。”
我甜甜地笑,“谢谢二哥。”
二哥瞳孔一缩。
他的妹妹是会笑的吗?
还笑得这么好看?
为什么那么多年他没见过?
原来,只要对她好点,她也是会这样甜甜地笑,甜甜地喊他一声哥的……
有一刹那,二哥的心脏好像被什么攥了一下。
大哥的眼睛也晃了一瞬,但并没有改变他对我的态度。
4
我洗漱完,刚要躺上床,秦柔来了。
“姐姐,我给你送牛奶。”
她不请自入。
我乖乖接过,“谢谢。”
这两个字,从来不曾从我嘴里冒出来过。
因为她的每次示好,都不安好心。
秦柔呆了一下,接着笑起来,“姐姐现在变得可真乖顺啊。”
下一秒,她的手一滑,牛奶撒了我一身。
“哎呀,姐姐,你怎么不接稳的。”
她目光狡黠,我却没动。
她又拿起两个哥哥在我回来那年,唯一送我的礼物,扔进垃圾桶。
我还是没动。
她环顾整个房间,最后视线落在书桌相框上。
那是爸妈与我唯一的合照。
这次,我动了。
我握住了她的手。
秦柔终于得意地笑了,另一只拿起相框狠狠砸在地上。
我双目喷火。
“哟,生气了?有本事你打我啊!”
红果果的挑衅!
身为精神病人,我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听话。
我抡起手臂,狠狠一巴掌抽在她脸上。
秦柔被这一巴掌扇懵了,过了好几秒才开始她的表演。
“大哥、二哥,救命啊!”
两个哥哥第一时间冲进来,将秦柔护在身后,对我怒目相向。
“秦暖,你发什么疯?”
我将双手乖巧地交叠在身前,“是她叫我打她的。”
秦柔捂着脸,哭得稀里哗啦。
“刚刚我进来送牛奶,看到姐姐将你们送她的礼物扔垃圾桶,不止如此,她还想撕了爸妈的照片,我上前阻止,她抬手就打我,呜呜呜……”
礼物还在垃圾桶,照片摔在地上,相框已经摔碎了。
证据确凿,容不得我抵赖。
“暖暖,你还是这么恨我们,恨秦家吗?当初你被抱错,也不是爸妈的错,不是秦家的错……”二哥失望至极。
恨吗?
大概吧。
我流落在外十年,从小就被养父母训练来讨饭要钱,长大一点,跟其他乞丐儿一起也没少偷鸡摸狗。
抓到被人打一顿都是轻的。
我如同蝼蚁一样在最底层艰难求生。
但秦家人却将我的替代品千娇百宠。
我能不恨吗?
恨他们没有早点找到我,恨他们把我丢了,恨我被丢了,他们就去收养一个替代品……
我也恨我明明每次都是秦柔使坏,他们却不相信我,永远站在秦柔那边。
“早知如此,当初就该让你被人打死在大街上!”大哥终于说出了他的心里话。
我抬头看他,模样又变得乖巧异常。
“东西是秦柔扔垃圾桶的,爸妈的相框也是秦柔砸的……”
“你……”如果哥哥们有胡子,估计都能气得吹起来。
我拿出出院证明给他们看。
“我以精神病人的人格向你们发誓,我真的没说慌!”
精神病?
哥哥们瞳孔一缩。
二哥赶紧抢过我手里的出院证明,手都开始抖,“这、好像是真的……”
我点头,“祁医生说,我们精神病人在外要乖顺,要听话,才会有我们的立足之地。”
大哥瞥了一眼出院证明,突然冷笑一声,显然,他并不相信我。
“乖顺吗?听话吗?好,那你现在立刻搬出这个房间,让柔柔住!”
这个房间是爸妈亲手为我打造的公主府。
妈妈设计,爸爸装修,是他们为我打造的温馨小窝,也是迎接我回秦家的礼物。
曾经秦柔无数次想霸占,都被我拒绝了。
但今天……
“好。”
我乖巧点头,还立即收拾我那本来就不多的东西。
大哥、二哥,连秦柔也愣了愣。
他们知道,这是我的底线。
我真的搬了出去,秦柔有些兴奋,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住进这里了。
但面上,她小心翼翼扯着大哥的衣袖,“大哥,我可以住这里吗?”
大哥脸色有点难看,“她都能住,你为什么不能住?”
回头,他却不打算放过我,
指了指楼下的杂物间。
“以后,你就睡那里。”
我还是乖巧地点头,屁颠颠抱着被子进去了。
大哥抬起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,就这样僵硬在半空中。
然后他一脸漆黑地看我在狭窄的空间铺好被子。
我感觉,他的胸腔好像要爆炸了。
我很不解,这不就是你要的吗?
你有什么好生气的?
见我倒头要睡,他又启口:
“慢着!”
我乖乖地不敢动。
下一秒,保姆端来一盆冷水泼在被褥上。
“这下可以睡了。”
大哥盯着我,面色无波。
他笃定我忍不下去,等着我暴露本性。
可惜,这回要让他失望了。
我和衣而卧,躺进湿漉漉的被窝,很快还打起了香甜的小呼噜。
大哥:!!!
5
再次醒来,我躺在舒适的客房里。
二哥守在我床边正在嘀咕,“这是多久没睡觉,睡了十个小时了……”
见我睁眼,他担忧地说,“暖暖,你是不是真的……”
他说不出口,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。
“我是精神病人,但我一点不自卑。”
二哥:……
大哥怎么可能会轻易相信我。
他连着测试了半个月。
他叫我往东,我绝不往西。
他让我吃饭,我绝不敢吃鸡。
他甚至将我最怕的肉虫子放我手上,我吓得浑身颤抖,都不敢将虫子甩下去。
大哥的脸越来越黑,终于有一天,他忍不住问秦柔,“不会真是你做的吧?”
秦柔何曾受过这种质疑,这种委屈。
当天她就找保姆蛐蛐。
“你儿子不是想换大房子吗?”
“做好了,这卡上的钱就是你的了!”
保姆眼放精光。
这些年,她在我身上何止赚了一套房?
保姆无比积极,当天晚上就偷摸进了我的房间,用她惯用的九阴白骨爪将我掐醒。
“不许叫!”
我很听话,真的没叫,睁着骨碌碌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。
大概是我的顺服给了她勇气。
保姆阴测测地笑了起来。
“起来,把衣服脱了。”
我乖乖起身,但就是不脱衣服。
祁医生说过,女孩子要坚持底线,无论什么环境。
保姆有些生气了,拿出缝衣针,“这个滋味还记得吗?不脱,我扎死你!”
我脑袋歪了歪,想起一些不好的记忆。
有一次,我感冒发烧。
两个哥哥带着秦柔去度假了,将烧到三十九度的我扔给保姆照顾。
我被烧得起不来床。
那三天,她没拿一口饭给我吃,也没拿一口水给我喝。
我几乎要饿死渴死。
我被烧得迷迷糊糊,刚要睡着,她就拿针扎我……
那一次,我真的差点死掉。
哥哥们回来,我将保姆恶行相告,却被大哥狠狠打了一耳光。
后来我才知道,我在地狱里苦苦煎熬那几天,保姆每天打电话向他们哭诉我的无理取闹,哭诉我如何虐打她,她还在手臂上做了伤……
也是那次我才知道,我在他们心中的地位,连这个保姆都比不过。
“怕了吧?还不乖乖听话?”
保姆肥胖的脸歪斜扭曲。
祁医生说,像她这样的底层人物,平时习惯压制本性伏低做小,一旦给他们凌驾别人之上的机会,便会变得异常恶毒。
祁医生还说,对于恶毒之人,无需客气。
下一秒,我抓住她的头发,往墙上狠狠一撞,握住她的手,往她大腿上一扎。
杀猪般的惨叫响彻整栋别墅。
“嘘,不可以哦。扰民是要被关水牢的哦……”
但是她好像听不懂人话。
我皱皱眉,抓着她的头发,将人拖出门。
哥哥们被惊醒,纷纷下楼。
“暖、暖,你在做什么?”
二哥脸都吓白了。
“她好吵,吵得我睡不着,我那三十米大刀呢,我要割了她的舌头。”
冷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。
二哥人都要吓傻了,赶紧拦住我。
“没有刀!”
“暖暖,哥哥帮你把她丢出去好不好?丢出去就不吵了!”
我歪歪头,“是这样吗?”
二哥连哄带骗才将保姆的头从我手底下解救出来。
他将保姆丢到屋外,真的一下就不吵了呢!
我兀自回房,上床,睡觉。
很快,房间里传来香甜的小呼噜。
剩下的人,大眼望小眼。
整栋别墅,死一般的沉寂。
6
“大哥,姐姐她会不会借着疯病像打保姆一样打我?”
秦柔吓得一夜没合眼。
大哥陪了她一夜。
大哥不相信,我真的会疯。
毕竟,当初把我送进去时,我还是个正常人。
“大哥,姐姐她会不会是装的?”
秦柔这句话简直说到大哥心坎上去了。
“试试不就知道了。”
二哥也守了我一夜,此刻顶着个熊猫眼出来,看见密谋的两人,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。
“你们想干什么?”
大哥冷冷盯住二哥,“你莫管!她若敢装疯,借此伤人,我要叫她万劫不复!”
二哥想说什么,秦柔抢在他之前,眼泪汪汪地说,“精神病杀人不犯法,姐姐那么恨我,会不会是她想杀我,所以才……”
二哥心底一寒,以我恶劣的品性,好像也不是做不出来这种事,最后,他干脆闭嘴。
大哥冲保姆吩咐了几句。
房门忽然打开。
我从里面走出来,看见他们,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。
“早。”
软软糯糯一个字。
四人齐齐打了个寒颤。
二哥小心翼翼问,“暖暖,你知道昨晚你做了什么吗?”
我歪歪脑袋,笑,“我好像做了一个好梦。”
二哥脸白。
保姆吓得腿软,赶紧照大哥的吩咐端来火锅。
“暖暖,过来吃饭了。”
大哥,他竟然冲我笑了。
我看看外面,太阳还挂在东边。
“今天早饭吃火锅,暖暖喜欢吗?”
我点头,“喜欢。”
我从来没有不喜欢的资格不是吗?
火锅咕嘟咕嘟冒泡。
味蕾被勾缠着。
好饿,好想吃。
但没人给我筷子。
我无辜地看向哥哥们。
“听说火锅直接用手吃更美味哦?”
大哥盯住我,连我的微表情都不肯放过。
秦柔和保姆忽然明白大哥要干什么,都阴测测地笑了。
二哥欲言又止,但终究什么都没说。
7
“真的吗?”我面无尘垢。
“真的!” 大哥回答真诚。
秦柔撇开头,看似不忍心,其实是没忍住笑:秦暖,我看你还怎么装?!
二哥此时却有点慌了,看我天真眼神不像作假,他悄悄扯了扯大哥的袖子。
大哥生生咽下一口气,气息冷了几分,“有本事她就装到底!”
一时间,所有人都看着我。
我却毫无所觉一般,真的伸出了手……
滋~~
“够了!”
二哥第一个跳起来,想阻止我。
大哥脸色瞬间煞白。
他绝对不相信我真的疯了。
我无辜眨眼。
我没有想吃独食啊,这么激动干什么。
我捏起一块肥牛卷,放进大哥的碟子里,又从滚水里捞了一只鱼丸放到二哥盘子里。
我记得,这是他们最喜欢吃的。
“大哥吃,二哥你也吃,暖暖很乖的,从来不吃独食!”
我一脸纯真。
大哥早已面无人色。
二哥抱住了我,眼眶都红了。
“暖暖,别捞了,是哥哥错了,哥哥错了……”
滚烫的液体落在我手背上,又滑落进我的油碟里。
我不想吃别人的眼泪和口水。
好为难,怎么办?
8
医院急症室。
我的手被包成了粽子。
二哥小心翼翼捧着我的手一直说暖暖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
我扑闪着大眼睛,不懂他在哭什么。
他们把我关在疯人院时,我受的罪可比这严重多了。
大哥重新叫人给我做了精神鉴定,报告出来时,他彻底说不出一句话。
二哥红着眼眶,“这下你满意了吗?”
大哥正要迈进病房门的脚,被生生钉住。
他看看我的手,又看看精神鉴定,一个字都说不出口。
转身,离开。
外面,秦柔和保姆都在等他。
大哥脸色很不好看。
“以后,你们谁都不许招惹她!”
秦柔的脸色青灰青灰的。
这是第一次,大哥冲她发这么大的火。
大哥三天没回家。
三天后,我出院,他也回来了。
他送给我一只音乐盒。
我眨巴着眼,没敢接。
“我不要。”
大哥有些恼,眉头都拧了起来。
“你以前不是一直想要一只音乐盒吗?”
“你说过,我不配的。”
大哥:……
冰冷气息将他包裹。
我无辜地看着他。
大哥你忘记了吗?
我回家那年生日,你特地给秦柔去国外订购了一只音乐盒,却随手丢给我一千块钱。
我说,我能用一千块钱换一只音乐盒吗?
我不是要跟秦柔争,我只是羡慕她,希望哥哥们能像爱她一样,爱我一回。
但大哥你扯了扯嘴角,嘲讽地说,“你也配?”
“我知道我不配。我懂的,你不必委曲求全。”
看看,我一个精神病人,多善解人意,大哥,你感动不?
我一脸澄澈,蹭蹭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大哥矗立在门口,像雕塑一般,再也动弹不了分毫。
9
火锅事件之后,家里变得好和谐。
这个家也变得好无聊。
在疯人院的时候,每天都会有人打我,咬我,他们说我的肉嫩,可以涮,他们说要把我的骨头拿来炖汤喝。
然后我割了他们的肉扔进锅里,可惜他们还没被弄死,我就被人发现了。
我以为我又会遭受毒打电刑,但这次没人敢了。
祁医生说得对,只要我够狠,就没人欺负得了我。
没人欺负我,日子好难过。所以,我表现良好,出院了。
祁医生还说,得别人先动手,我才能还手,这叫正当防卫。正当防卫,别人就不能奈何我。
可现在,哥哥们不让坏人欺负我,我该怎么办?
我很焦虑。
一焦虑,我就忍不住梦游。
于是,那天晚上,我提着水果刀,撬开了保姆的房门。
保姆从噩梦中惊醒,“你、你干什么?”
锋利的刀刃划过她肥白的脸颊。
我歪歪头,“你怎么不欺负我了?”
保姆吓得发抖。
“你扎我啊,你打我啊,瞧瞧,我多贴心,针都给你准备好了……
我将一盒针塞她手里。
保姆吓尿了。
“我不敢了……”
“不行哦,你不先动手,我怎么收拾你啊?”
我的手好痒,我已经三天没打人了。
保姆吓得抖如筛糠。
“小姐,我真的知道错了,我再也不敢了!”
她在哭,恶人的眼泪都是滂臭的。
恶心。
不管我怎么威胁,她都不敢了。
真是没用的东西!
还敢像苍蝇一样嗡嗡嗡。
我高抬手臂,一刀扎下去。
世界瞬间安静了。
10
哥哥们听见动静从楼上下来,看见的就是我如游魂一般从保姆房间晃出来。
他们大气不敢喘一口,因为医生告诫过他们,如果我梦游,千万别惊扰我,否则,我的病情会变得更严重更棘手。
看着我倒回床上,房间传来香甜的小呼噜,他们这才敢冲进保姆房间。
一柄水果刀插在床头,离保姆的耳朵不到半公分。
保姆早已吓得面无人色,屎尿横流。
翌日,早饭桌子,我心情很好。
哥哥们心情却似乎不太好。
保姆抖抖索索送上早餐,我甜甜一笑。
“谢谢阿姨。”
保姆:……
啪!
她重重摔倒在地,扶都扶不起来。
我有些委屈,“我做错什么了吗?”
大哥和二哥坐在我面前,好几次欲言又止。
大哥最终没启口。
二哥将他的荷包蛋夹进我碗里,看到我脸上恢复甜甜的笑,才敢小心翼翼问我。
“暖暖,你会故意伤人吗?”
我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,义正言辞:
“不会哦。祁医生说,别人不先动手,我是不能还手的!”
但是,别人不先动手,你会梦游逼别人先动手啊。
二哥脸色惨白,大哥终于忍不了,霍然起身,早饭没吃就去公司了。
秦柔则是吓得发抖,连桌子都不敢上。
11
在我接连梦游三天之后,保姆终于熬不住了。
她向两个哥哥提出了辞职。
秦柔哭得不能自已。
“大哥、二哥,求求你们,别让阿姨走好不好?呜呜呜……”
大哥、二哥回头看门口的我,脸上都有一丝无奈。
这个保姆几乎是看着他们长大的,他们对她的感情,对她的信任,可比我这个便宜妹妹深多了。
秦柔也看向我,跑过来,哭得梨花带雨。
“姐姐,对不起,是我的错!阿姨不该只对我好,你要怪就怪我!求求你,别再折腾阿姨了!阿姨一把年纪了,她要养家,离开秦家,她上哪里找合适的工作?”
多善良多可怜的妹妹啊。
大哥、二哥都动容了。
看向我的眼神多少带了些责备。
但鉴于我精神病人的身份,他们始终没有启口。
我看着秦柔,点了点头。
“她是不能走,坏人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呢?”
大哥:……
二哥:……
秦柔:……
我声音不大,但保姆听见了,吓得肥脸苍白。
她转身就想逃,下一秒,一辆车从她腿上碾过。
整个别墅区响起杀猪般的惨叫。
“看,这才对嘛。世间哪有欠了债不还的道理。”
“秦暖!”
大哥对我的那一丝丝愧疚,瞬间荡然无存。
他蓦地抬起手。
千钧一发之际,二哥抓住了他的手。
“大哥,你可别再刺激她了,算我求你了!”
大哥瞪着我,目眦欲裂,“就因为保姆对柔柔好,你就恨不得她去死?你怎么能这么恶毒?”
“真不明白,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!”
我歪了歪脑袋,是我恶毒吗?
大哥甩开二哥的手,再不想多看我一眼,亲自送保姆一起去医院。
秦柔也去了。
上车时,她泪痕遍布的脸,还是没压制住那一丝对我的挑衅和嘲讽。
12
秦柔说,保姆的那条腿碾得太碎,被截肢了。
她每天在家里白天哭唧唧,晚上做噩梦,梦到的都是我如何变态折磨她。
大哥终于心疼了。
那天,他吸了很多烟,整栋别墅都萦绕在烟雾中。
“还是把她送回精神病院吧。”
他语气平和的对二哥说。
“精神病人就应该呆在精神病院,不是吗?”
二哥怒火噌地冒出来,“她是怎么疯的,你不知道吗?”
“如果我们不送她进去,她根本不会疯!”
大哥嘲讽地看着二哥,“你忘了我们为什么要送她进去改造?”
二哥脸色一白。
却再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。
我睁着眼,躺在床上,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,但这并不影响我做一个好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