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
待我走出宫门,便将眼泪擦干,对着喜鹊笑了笑说,[刚刚演的不错。]
等回到府中,我便捂着肚子开始叫疼,婆母很快差大夫来请脉,大夫早就被我买通,对着婆母就开始频频摇头说,[世子妃是舟车劳顿,加上心神劳累所致,恐怕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日,否则这胎儿只怕难保了。]
老侯爷夫人一听,顿时面露几分慌色。
我一脸自责说,[都是我的错,妹妹这几日时常梦魇叫我进宫,我便不顾自个儿身子不眠不休去了,如今她还要留我在宫内伺候她,我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,如何伺候她?]
[母亲,皇命难为,儿媳不知该如何是好。]
说罢,我便抹着眼泪在婆母面前哭,她满是心疼的看向我,转而一脸不满道,[这淑妃也太过不懂事了,就算你是她亲姐姐,可如今也是我们侯府的世子妃,肚子里还怀着侯府的嫡子呢,怎能任由她使唤来使唤去?]
[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侯爵府的世子妃,是她的丫鬟呢!]
我皱着眉开口,[可我妹妹贵为淑妃,她身份尊贵,我怎能忤逆于她?]
我这婆母是伯爵府的独女,父亲曾经教过如今的陛下,就连陛下在她面前都得礼让三分。
她见我一幅担惊受怕的样子,便冷哼一声,[就说过几日我要带着你回老家参加丧事,在老家小住几日,她还能扣下你不成?]
[就算她不肯,我闹到陛下跟前也是有理的。]
我暗自扬了扬唇,半个月后我肚子里的孩子也该哐哐落地,到时不用进宫,就算林宝珠爪子伸的再长,总不会落到这侯爵府中。
第二日我便收拾收拾跟着婆母离开。
听府里人说,林宝珠身边的丫鬟秋玉来请过好几次,我彼时和婆母早就离开京城,林宝珠气的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部都摔到地上,她恨不得叫人将我从老家捉回来。
但是就连侯爵府的人都不知道我去了哪里。
4
在庄子十日后,我回到府内,还没坐热凳子,我爹娘便气势汹汹赶了过来。
尤其是我娘,涨红着脸指着我便说,[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,你妹妹在深宫受人针对,郁郁寡欢,你连陪她都不肯,害的她这几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,你出嫁前,我是怎的教你的,你要凡事以你妹妹为先,你妹妹才是最要紧的!]
[爹娘先喝口茶润润嗓子。]
我面色平静,看向你一言我一语指责我的两人,心被一点点撕开一道口子。
我甚至想问问他们,是不是只要妹妹高兴,我就算死一死也是成的。
还是说,我在他们眼里便是可有可无的存在,我怀孕至今,他们都未曾来看过我一眼,唯独因着林宝珠哭闹,便不由分说劈头盖脸把我骂了一顿。
[谁要喝你的茶?]我娘直接将喜鹊递过去的茶打翻,至于我爹更是冷着眼看我,[你尽快收拾东西进宫陪你妹妹,一切都听你妹妹做主,你妹妹既是需要你陪产,你就去,要是让她不高兴了,我们一家都不会放过你。]
[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。]
[那我若是不去呢?]
我突然开口,便见一只瓷杯直接擦着我的额头而过。
喜鹊惊呼一声,我的额头有细细密密的血珠在往外渗。
刺痛感传来,我望向丢我杯子的父亲,继续开口说道,[我身体不便,要是妹妹需要人陪伴,娘去便可,比起我这个姐姐,娘显然更贴心能照顾妹妹一些。]
[我这胎胎像不稳,要是再随意走动,只怕孩子都保不住了。]
[你肚子里的不过是个侯府世子,你妹妹肚子里的可是金尊玉贵的皇子,一个天上一个地下,你的孩子怎么能和你妹妹的孩子比?]
[那我若是因此没了孩子,又该如何?]我望向爹娘,本以为他们会心软,毕竟都是亲外孙,却见我娘一脸嫌恶道,[你又不是不能再生产了,你妹妹体弱,要是这胎没保住,就很难再有孩子了,你怎能这般自私自利?]
[我们真是白养你这个女儿了!]
话落我夫君裴君扬急急忙忙走了进来,他满脸冷色。
尤其是我爹娘说的那些话,他全部都听的一清二楚。
[敢情我夫人和孩子的命就不是命,就你们淑妃娘娘尊贵,我夫人和孩子就该去死?]
[你们林府真是好大的口气,既如此,我们也不必做亲家了,来人送客!]
我爹娘脸色一变,起身便拉着我说,[你到底听不听话?你要是再不听话就别做我们的女儿了!]
[你妹妹还在宫里等着你呢,马车就在门外,你识相些,就赶紧进去,要是耽误了时辰,就休怪我们不客气。]
5
我胳膊被扯到生疼,我娘用了十足十的力道,直到我婆母匆匆赶来,上来就将我拉到身后,我的夫婿也护着我说,[母亲,他们硬要宝珍进宫陪产,还说什么我们侯府的子嗣不重要,就算没了又何妨,左右都不如淑妃娘娘肚子里的龙子重要,这是看不起我们侯爵府了!]
老侯爷夫人冷着脸说,[就算今日是闹到陛下跟前,宝珍都不能被你们带走!]
[宝珍,你当真要和家里作对?]
我娘突然红着眼眶看向我,[你也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,娘怎的不心疼你,可你妹妹年纪小,在深宫这里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磋磨多年,她是替你受了这份罪过啊。]
我暗自发笑,我娘为了妹妹,竟然不惜跟我打感情牌,要换做以往她不斥责我就不错了。
要换做上辈子我可能回心软答应,可这一辈子,就算他们说再多我都不信了。
[爹娘,当初要进宫的是妹妹,你们从未问过我的意见,如今妹妹在宫中受苦,便成了替我受苦,只怕在你们眼里,我做什么都是错的,对吗?]
见我发问,我爹娘有一瞬间的窘迫,毕竟这是事实,可我娘还要颠倒黑白,[要不是你妹妹进宫选秀,你能安安稳稳的在侯府过好日子吗?宝珍,咱们做人不能没有良心的对不对?]
[可我记得当初家里替妹妹打点了不少,花了几千两银子才将妹妹送入宫中选秀,还特意找好了关系,让妹妹顺利中选,妹妹能走到如今,不都是爹娘一手促成吗?什么时候倒成了是妹妹委屈求全进宫为妃,既然如此不如禀明陛下,将妹妹放回家罢。]
我压根不想给他们二老面子,索性全部说出实情。
他们指着我愣是说不出什么话,只能气鼓鼓的离开。
我的夫婿将我紧紧搂到怀里,细声细语安抚我,[没事了宝珍,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。]
[有侯爵府给你撑腰,那林府不回也罢!]婆母拉过我的手,[你在侯府多年,我早就把你当成了我的亲生孩子,侯府就算落败,可也不是任人欺负拿捏的,加上我儿今年若是高中,定然不会委屈了你。]
上辈子侯府一大家子都待我极好,就算我生下怪胎,夫婿和婆母都不曾怪罪与我,直到我被人诬陷,百口莫辩时,他们塞给了我些银钱,将我打发回了娘家。
就连我的亲生爹娘都不肯接纳我,林宝珠为了毁尸灭迹,连同我和她自己的亲生孩子,都一起不留情面,统统灭口。
我眼底酝酿着些许恨意,恨不得将林宝珠千刀万剐。
6
直到三日后,我的肚子开始发动。
身边的人早就被我换成心腹,两个丫鬟一个喜鹊,一个桃枝都是我的陪嫁丫鬟,跟着我多年,就连稳婆都是外地带来的,我一一看过身家,确认清白之后,才留在身边。
在我发动的第二个时辰后,宫内传来消息,淑妃也发动了。
我莫名升起一丝恐慌。
[世子呢,世子跑哪里去了?]我攥着喜鹊的手,发出一阵阵呼喊声,喜鹊连忙摇头,[奴婢已经差人去请了,说世子在宫中,还在陛下身边问话,如今正紧赶慢赶往侯府跑呢。]
[小姐放心,奴婢早就安排好了,小姐这孩子定然会万无一失的!]
可我还是害怕的厉害,身子一阵阵发颤,旁边的稳婆连忙捏着我的肚子,[夫人快使劲,孩子头出来了!]
直到三个时辰后,一声啼哭响彻屋内,我强撑着力气就要去看孩子。
[快把孩子拿给我看看。]
就见桃枝突然将孩子抱起,缓步往门外走去,就连屋内的稳婆都纹丝不动,而我旁边,竟没了喜鹊的身影!
一股不好的念头涌入心头。
[桃枝你快回来,快把孩子抱给我!]我用劲力气,嘶哑着声说,桃枝却紧紧抱着孩子,就要迈出屋内。
难不成真摆脱不了前世的惨淡结局了吗?
我满脸悲痛欲绝,恨不得当时冲过去,将我的孩子夺下,可我浑身没有力气,旁边的稳婆一左一右挡在我的面前。
她们明显都是林宝珠派来的,我就知道她断然不会让我平安留下孩子。
7
就在千钧一发之际,裴君扬回来了,他手中的长鞭直接甩在桃枝的身上,桃枝惨叫一声,却不肯松开孩子,她死死盯着面前的裴君扬。
[把孩子给我!]裴君扬红着眼说。
我急忙开口说,[夫君快拦下她,她要抱走我的孩子!]
很快,在前院吃斋念佛的婆母急急忙忙赶来,见里面剑拔弩张,连忙叫人围了院子,里三圈外三圈围的水泄不通。
桃枝见此,瘫软在地上。
她到底是念着一点主仆情深的,没有摔死我的孩子。
孩子被送到我的跟前,看着朱唇玉面,软乎乎的小崽儿时,我心口一阵柔软,庆幸我的孩子终于不用被夺走了。
而宫内早就乱作一团,淑妃九死一生生下皇子,皇帝在外守候半天,在瞥见一脸黑黝黝干瘦干瘦的儿子时,顿时一脸黑沉。
尤其是听太医诊断,说那孩子先天性不足,他越发不满,索性直接扭头离开。
淑妃醒来得知此事,直接昏厥了过去。
而我在府内抱着儿子,听说淑妃竟还生下了一个正常的孩子,也觉得奇怪。
皇子满月宴上,淑妃派人请我进宫,还说务必要带去我的儿子,我便觉一阵害怕。
可儿子离开我的视野我也不放心,索性便一同带去了。
周围不少命妇都过来逗弄我的儿子,还夸赞道,[小世子真是漂亮,日后肯定是个俊俏的小郎君,瞧瞧一逗就乐了,不像那位,出生一月,竟连哭都不哭一个的。]
她们只敢小声议论,毕竟有人曾经背后说过淑妃的孩子,就被拖出去杖毙了。
林宝珠一向记仇,她此刻一脸怨毒的盯着我怀里的孩子,突然一个疾步上前。
[我还没抱过姐姐的孩子呢,给我抱抱如何?]
8
说罢她便直接抢过我怀里的孩子,我顿时一脸紧张的望向林宝珠,她手突然一松,孩子差点就掉落在地,幸亏我眼疾手快,连忙将孩子搂到怀里。
[我刚生产完,确实有些虚弱,连孩子都抱不住了,姐姐不会怪我吧?]
我摇了摇头,[是我不懂规矩,怎能让淑妃娘娘劳累?]
说着,我紧紧搂住儿子,就是不肯撒手。
满月宴上,皇帝皇后来瞧了一眼,见那孩子半个月了,还是一幅死气沉沉的样子,皇帝满脸愠色,[怎的还是养不好?你到底是怎么养孩子的?]
林宝珠连忙跪在地上,委屈巴巴说,[我特意请了道士来算,说是有人命里冲撞里臣妾的孩子,只要将那人杖毙,便能保全臣妾的孩子。]
皇帝皱着眉开口,[到底是谁?]
林宝珠眼珠子骨碌碌转着,便是恶狠狠盯着我。
[是臣妾亲姐姐的儿子,他和臣妾的孩子同一日出生,抢走了原本属于我儿的福运,如今臣妾的孩子命在旦夕,只要将他处死,我儿必定能活着!]
说罢,所有人都望向我和我怀里的孩子,我浑身冷汗淋淋。
9
没想到就算孩子平安降生,林宝珠都不肯放过于我,我们乃是亲生姊妹,她就这般容不下我吗?
我顿觉一阵心寒。
[陛下是真龙天子,生下的孩子自然是身负龙气,怎可妄听一个江湖术士的话,便要杖毙了臣妇的孩子!]
我连忙跪下求情。
皇帝自然不信这种道听途说,可就单单一个侯府的嫡子怎能和皇子的性命作比?
他隐隐有些松动,这时他身边的皇后便提议说,[不如请那道士前来对峙一二?]
闻言皇帝便轻点了点头。
林宝珠有些许紧张,她手里捏着帕子,我瞧了她一眼,接着便将视线落于那孩子身上。
瘦巴巴的,一看就不是足月生的孩子,不知道林宝珠从哪里抱过来的。
要是继续放任下去,只怕这个无辜的孩子都得跟着丧命。